兵的时候,就受到了六姐的青睐,成为独当一面的管事。对她来说,赢是常态,示弱实在是一件非常陌生的事情。她看着长桌下首坐的几个吏目,于梅香和佘四明都很惊讶,黄谨不动声色,常平康看着也很有些不舒服。

——但是,他们没有一人显示出对连翘的轻视,而连翘心底有个沉重的负担,似乎也随着这个认识而悄然卸下了,她顿时感到一阵轻松,而且,甚至有种卸掉了枷锁般的解放感:在六姐提出‘批评与自我批评’以前,对下属示弱,甚至是承认错误,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

就像是天子不会轻易认错,除非下《罪己诏》一样,主官也是绝不会有错的,有错的都是底下人。承认自己的疏漏,在某种程度上,是给政敌,给上司,给下属提供把柄,因此所有官员都会尽力避免。而连翘他们——他们没有别的官员可以参考,在有些做法上只能不自觉地参照敏朝的同行,也养成了一样的思维习惯:上位者不能轻易认错,否则有损权威。就像是谢六姐,难道六姐会错吗?不可能!错的只有他们这些不争气的活死人。

但现在,连翘有什么理由不放弃原来的想法呢?如果连六姐都做了自我批评,都承认了自己在工作中的疏漏和短视,难道他们这些吏目,还能比六姐更高高在上吗?

这是不可能的事,所有买活军的吏目,尤其是女吏目,所学习的对象当然优先是六姐,只有找不到可以模仿的点,才会去模仿其余同行。既然六姐要自我批评,那么连翘便没有丝毫的勉强,她只是有些生涩,甚至于对自己感到了一丝畏惧——连翘不但害怕受到下属的轻视,她愕然发觉她也畏惧自己,她畏惧自己放不下架子,无法直面自己的错误,畏惧自己被不知何时滋生的傲慢给捆绑住了,甚至于在承认错误时,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,害怕自己犹如无法跃下悬崖一样,无法跨出这一步。

原来在不知不觉中,自己已经被权力滋养得面目全非了……

连翘发现,自我批评,其实在真正开口之前,就已经发挥了作用,足以让她罕见地审视自身,并在冷汗涔涔中意识到自己已经发生的变化——曾经,她对敏朝的贪官污吏嗤之以鼻,认定了自己绝不会和他们一样尸位素餐,但现在,连翘意识到了当时自己的浅薄。

确实,她有信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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